点了点头:“父皇,那咱们先返回藁城,您看如何?”
“准……”崇祯气若游丝,抬了抬手臂,羞愧地别过脸去。朱慈烺颇有些奇怪。
站这么远,就算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,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。他问道:“父皇,是身体不舒服么?要传医师看看么?”
“不用,”崇祯还是虚弱道,
“呕过之后就好多了。”朱慈烺也正好嗅到了一丝异味,循着气味望去。
果然有一滩呕吐物。这时候又不会晕车晕马,想来是看到了战场上一些残酷的场面,一下子没准备,被刺激到了。
“哎呦!小爷!您身上的血……”王承恩指着朱慈烺的盔甲。大惊小怪叫了起来:“都还杵着干嘛!快传医师给千岁爷瞧瞧啊!”以朱慈烺所处的位置,要想受伤挂彩实在是不可能的事,能冲进皇太子手弩射程的人都已经是建奴精锐了,除非对方有射程超过八百米的狙击枪。
崇祯闻言,连忙探头查看,果然见到朱慈烺左肋之下有片红得发黑的血迹,眼前一片眩晕,似乎颇为萎顿。
——唔,父皇不会是有晕血症吧?之前他刺伤袁妃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啊。
朱慈烺听说过崇祯亲手杀人,看这表现简直和文青一样,心中疑惑。只是他不知道当时情形。
当时城破,崇祯怒斩宦官,还要杀自己的妻女,那都是完全不可能还手的对象,是人在绝望中的最后疯狂。
如今他远远观战,身后还有大半个国土——虽然只是名义上如此,这些日子的休养也渐渐抚平了内心中的创痕,又恢复到了曾经的状态。
朱慈烺低头看了看盔甲上不知哪里蹭来的一滩血迹,笑道:“父皇,这要是儿臣的血,恐怕儿臣已经站不住了。”崇祯挥了挥手:“难为你亲自冲锋陷阵。”说着,崇祯只觉得鼻根发酸,就像是忍不住要哭了似的。
他一直以为上阵杀敌是件轻松容易的事,浑然不曾想过,自己在殿堂中指手画脚,下面兵士就要抛头颅洒热血,开肠破肚断手撅足地去拼命。
再想想自己曾经指责皇太子只会丢土弃守,虚报战功,心中更是悔恨愧疚。
如果不是死撑着九五至尊的颜面,他真想将儿子搂入怀中,好生安抚一番,轻轻在他耳畔说一句:为父错怪你了……亲眼看到了战争的惨烈,崇祯再也不觉得自己之前受到的侮辱是因为东宫跋扈,那实在是自己太过混蛋的缘故。
有那么一个刹那,崇祯甚至想效仿唐玄宗李隆基,当场宣布传位皇太子,自己当个太上皇……只是这个
“瞬间”瞬间就消失了。
“父皇,”朱慈烺笑道,
“咱们这就起驾吧,天黑之前还得赶回藁城县。”崇祯点了点头。朱慈烺目送崇祯上了马车,想想他这一路他弃车骑马,日行百里,也已经算是到了极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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